在内蒙古经营一家手机店的张晓峰，并没有迎来期待中的盛夏。以往，暑期是手机品牌最畅销的季节之一(其次是寒假)，最多的时候，贯穿暑期的Q2能够卖出1亿多台手机。手机厂商们拿出几个亿搞促销，准大学生和大学生们涌入手机店，为自己购置或更换一台新手机是再平常不过的了。
但现在这种情况正在发生变化。不少手机店主告诉Tech星球，今年行业非常难做。刚刚过去的6月，张晓峰连60部机器都没有卖出，和巅峰时期比，销量已经腰斩。
一个容易忽视的信号是，智能手机的颓势早在疫情前就已经初现端倪。Counterpoint research数据显示，2017年中国智能手机出货量为4.91亿部，之后的5年，除了在2021年有所回升，销量一直在下跌。2022年，中国智能手机出货量为2.64亿部，相比2017年跌幅超过46%，14亿人中只有不到20%的人在买手机，近乎腰斩。
没有一家手机品牌可以在这样下滑中独善其身。为了满足消费者需求，手机厂商们已经奔着超大内存出发，即将发布的iPhone 15起步可能就是256G，小内存的时代一去不复返。
智能手机市场已经连续10个月同比负增长，而前线的经销商们和手机店主们最先感受到了寒意。
走量时代，一台手机利润几十块
吴冰觉得很苦恼，本来是手机销售旺季的7月，他店铺的销量还比不上6月。原因是，暑期的补贴力度并没有想象中大。
这样的境况得到了其他手机店主的印证，比如同价位的机器去年便宜600元，今年可能就只剩下400元。“今年，平台补贴都在减少”，一位资深米粉(小米手机粉丝)称，除去部分机型，今年暑期的促销力度基本上和618持平。
一位手机行业人士称，现在手机零售店亏损得特别多，尤其是市县店，一般开一个店投入在20万左右，品牌形象厂商都可以帮你搞定，投入主要是租金，人工以及流动资金用来备货。
手机行业存在严格的利润“鄙视链”，小米机型一般是利润最低的。“单机毛利已经从之前的500至600元降至现在的200左右，甚至一些低端机型的利润已经只有几十块”，一位手机零售商对Tech星球表示。
“现在是走量时代”，一位手机店主称。但薄利多销并没有成为现实，萧条肉眼可见。Counterpoint Research报告显示，2023年第一季度，全球智能手机市场出货量为2.8亿部，同比下降14%，降幅已经扩大至2位数。
中国市场并没能独善其身，IDC的数据显示，2023 年第一季度，中国智能手机市场出货量约 6544 万台，同比下降 11.8%。
手机经销商和零售商们深刻感知到了这股寒意。2015年-2017年是手机经销商们最快乐的时光，中国智能手机出货量都超过了4亿，其最高位甚至接近5亿。“线下200平米左右的大店，一年下来有一百多万的利润，一台手机最低也有300至400元的利润，一个月卖掉100多台是非常轻松的事情，一天卖掉15台是常有的事情”，一位手机零售店主告诉Tech星球。
但现在，情况急转直下。上述手机零售店主称，淡季的时候一个月有时候才卖掉30台，情况好的时候也就60台。他的期待是线上和线下加起来，一天能够卖掉10台，不过，这个目标在今年很少完成。
更重要的是，伴随着手机价格越发透明，毛细血管一样的零售商们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提价，这更加剧了其利润水平的下降。
为了追求更高的性价比，许多人将目光投向了二手手机。根据IDC的估测，2022 年，包括官方翻新智能手机在内的全球二手智能手机出货量将达到 2.826 亿台，同比增长11.5%，而且这一增长还将持续，预计到2026 年将达到 4.133 亿台，2021年至2026年的复合年增长率(CAGR)甚至高达10.3%。
中高端疯狂内卷
新机发布的数量，一度被认为是行业风向标。
根据公开数据统计，2021年上半年13家手机品牌共发布54款新机，他们大部分在前五个月就把计划上半年发布的新品完成了对外发布和上市销售。2022年，13家手机厂商们共发布了51款新品，基本和2021年持平。
今年上半年，手机厂商们热情不再。Tech星球统计发现，手机厂商们共发布了34款新品，虽然诸如魅族这样两年都没有发布新品的企业也出来凑热闹，但新机发布数量跌幅达到了33%。
手机厂商们把目标投向了中高端市场。“这两年的新机型许多都是配置高，价格低”，一位手机行业人士称。如K60的2K屏幕，Realme GT Neo 5中的快充技术，这些原本旗舰机才有的配置如今次旗舰机也拥有。
更激烈的竞争表现在处理器上。智能手机以所搭载的“处理器”来判断该款机型属于低、中、高端哪个位置。最典型的是，今年上半年发布的骁龙7 Gen2处理器，其整体性能表现介于天玑8200和天玑9000之间，几乎是接壤级别的水准了。按照过去的划分，天玑9000属于舰机档次。
红米note12t是首款搭载骁龙7+gen2的手机，在红米note12t的实测中，骁龙7+gen2性能直追搭载骁龙8+降频版的Realme真我GT Neo5和天玑9000的一加ACE2V，安兔兔评测跑分达到98万。
手机厂商们还在不断扩大内存。今年上半年发布的多款手机基本是256G存储起步。一位手机零售店主称，大部分人128G已经不够用了，甚至很多人没有清理垃圾的习惯，导致内存越来越大。就连今年下半年即将发布的iphone 15内存也很大可能256G起步。
将炮火集中中高端市场是手机厂商们的无奈之举，因为高端市场牢牢被苹果把控。一位手机零售店主称，如果同价位，大部分消费者都会优先选择苹果。事实上，今年618苹果也迎来了大幅降价，这让其他高端机型更难卖。Tech星球接触到的大部分主卖苹果手机的零售商或者经销商都表示，其销量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去库存大考，面临一场硬仗
消费者们很难找到更换一台新手机的理由，三五年前的功能机都可以满足绝大多数的生活工作需求。存量市场饱和，没有强劲的新增需求，用户的换机周期已经达到36个月。
天风国际知名苹果分析师郭明錤在社交平台上表示，几乎所有安卓品牌均面临因需求疲弱导致的高库存风险。以小米为例，其财报称2023年第一季度的整体存货金额为近9个季度最低水位。
2023年第一季度财报中，小米披露了其整体存货金额为426亿元，存货主要为小米手机和IoT产品。在小米的营收占比中，手机大约占七成，这意味着小米手机的库存金额超过了300亿元。
按照其官方披露的均价1151.6元计算，小米手机的库存数量达到了2600万部，足以看出小米此前的库存压力。
2022年开始，包括小米手机在内的多家手机厂商都开启了去库存模式。一位离职的小米员工向Tech星球透露，去年国内几乎所有的品牌都在砍单，大约在40%左右。
但即便如此，手机厂商依然有卖不掉的库存机。乐观的观点是，手机库存大约会在接近年中的时候看到拐点，下半年迎来复苏。
手机厂商们把未来押注在折叠屏上。IDC的数据显示：2022年，中国折叠屏产品全年出货量近330万台，同比增长118%，增速高于预期。
相较于2021年，国内折叠屏市场已经在大爆发了，三星、华为、荣耀、小米、OPPO等主流手机厂商均先后发布了折叠屏手机，最给力的OPPO甚至还率先发布了竖折产品，5999元的价格让它在今年第一季度拿下了中国折叠屏市场第一。
高速增长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其基数小，330万的年销量在智能手机整体占比中只有1.25%。为了提高销量，2022年中国区卖得最好的P50 Pocket今年已经把价格降低到了5888元。
折叠屏的出现，很好的解决了移动终端对大屏的需求和便携性对于机身尺寸的矛盾，但眼下，折叠屏手机依旧是怕磕怕碰的金贵状态，屏幕损坏维修价格极高。不过，对于焦头烂额的厂商们而言，折叠屏已然是如今为数不多有潜力可挖掘的方向之一。
除去押注未来，眼下更重要的是，销量停滞，库存大考下，手机厂商正面临一场硬仗。
(备注：文章张晓峰、吴冰为化名。)
